總論為 學之方這道體,饒本作「理」。浩浩無窮。
道體用雖極精微,聖賢之言則甚明白。若海。
聖人之道,如飢食渴飲。人傑 。
聖人之道,有高遠處,有平實處。道夫。
夫道若大路然,豈難知哉!人病不由耳。道夫。
道未嘗息,而人自息之。非道亡也,幽厲不由也。道夫。
聖人教人,大概只是說孝弟忠信日用常行底話。人能就上面做將 去,則心之放者自收,性之昏者自著。如心、性等字,到子思 孟子 (《朱子语类》人物)方說得詳。因說象山之學。儒用。
聖人教人有定本。舜「使契為 司徒,教以人倫: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幼有序,朋友有信」。夫子對 顏淵曰:「克己復 禮為 仁。」「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 。」皆是定本。人傑 。
聖門日用工夫,甚覺淺近。然推之理,無有不包,無有不貫,及其充廣,可與天地同其廣大。故為 聖,為 賢,位天地,育萬物,只此一理而已。
常人之學,多是偏於一理,主於一說,故不見四旁,以起爭辨。聖人則中正和平,無所偏倚。人傑 。
聖賢所說工夫,都只一般,只是一箇「擇 善固執」 。論語則說:「學而時習之」,孟子則說「明善誠身」,只是隨他地頭所說不同,下得字來 ,各自精細。其實工夫只是一般,須是盡知其所以不同,方知其所謂同也。僩。
這箇道理,各自有地頭,不可只就一面說。在這裏時是恁地說,在那裏時又如彼說,其賓主彼此之勢 各自不同。僩。
學者工夫,但患不得其要。若是尋 究得這箇道理,自然頭頭有箇著落,貫通浹 洽,各有條理。如或不然,則處處窒礙。學者常談,多說持守未得其要,不知持守甚底。說擴充,說體驗,說涵養,皆是揀 好底言語做箇說話,必有實得力處方可。所謂要於本領上理會 者,蓋緣如此。謨。
為 學須先立得箇大腔當了,卻旋去裏面修治壁落教綿密。今人多是未曾知得箇大規模,先去修治得一間半房,所以不濟 事。僩。
識得道理原頭,便是地盤。如人要起屋,須是先築教基址堅 牢,上面方可架屋。若自無好基址,空自今日買得多少木去起屋,少間只起在別人地上,自家身己自沒頓放處。賀孫。
須就源頭看教大底道理透,闊開基,廣開址。如要造百間屋,須著有百間屋基;要造十間屋,須著有十間屋基。緣這道理本同,甲有許多,乙也有許多,丙也有許多。賀孫。
學須先理會 那大底。理會 得大底了,將 來 那裏面小底自然通透。今人卻是理會 那大底不得,只去搜尋 裏面小小節目。植。
學問須是大進一番,方始有益。若能於一處大處攻得破,見那許多零碎,只是這一箇道理,方是快活。然零碎底非是不當理會 ,但大處攻不破,縱零碎理會 得些少,終不快活。「曾點漆雕開已見大意」,只緣他大處看得分曉 。今且道他那大底是甚物事?天下只有一箇道理,學只要理會 得這一箇道理。這裏纔通,則凡天理、人欲、義利、公私、善惡 之辨,莫不皆通。
或問:「氣 質之偏,如何救得?」曰:「才說偏了,又著一箇物事去救他偏,越見不平正了,越討頭不見。要緊只是看教大底道理分明,偏處自見得。如暗室求物,把火來 ,便照見。若只管去摸索,費盡心力,只是摸索不見。若見得大底道理分明,有病痛處,也自會變移不自知,不消得費力。」賀孫。
成己方能成物,成物在成己之中。須是如此推出,方能合義理。聖賢千言萬語,教人且從 近處做去。如灑 掃 大廳大廊,亦只是如灑 掃 小室模樣 ;掃 得小處淨潔,大處亦然。若有大處開拓不去,即是於小處便不曾盡心。學者貪高慕遠,不肯從 近處做去,如何理會 得大頭項底!而今也有不曾從 裏做得底,外面也做得好。此只是才高,以智力勝 將 去。中庸說細處,只是謹獨,謹言,謹行;大處是武王 周公 (《朱子语类》人物)達孝,經綸天下,無不載。小者便是大者之驗。須是要謹行,謹言,從 細處做起,方能克得如此大。又曰:「如今為 學甚難,緣小學無人習得。如今卻是從 頭起。古人於小學小事中,便皆存箇大學大事底道理在。大學,只是推將 開闊去。向來 小時做底道理存其中,正似一箇坯素相似。」明作。
學者做工夫,莫說道是要待一箇頓段大項目工夫後方做得,即今逐些零碎積累將 去。才等待大項目後方做,即今便蹉過了!學者只今便要做去,斷 以不疑,鬼神避之。「需者,事之賊也!」至。
「如今學問未識箇入路,就他自做,倒不覺。惟既識得箇入頭,卻事事須著理會 。且道世上多多少少事!」江文卿云:「只先生一言一語,皆欲為 一世法,所以須著如此。」曰:「不是說要為 世法。既識得路頭,許多事都自是合著如此,不如此不得。自是天理合下當然。」賀孫。
若不見得入頭處,緊也不可,慢也不得。若識得些路頭,須是莫斷 了。若斷 了,便不成。待得再新整頓起來 ,費多少力!如雞抱卵,看來 抱得有甚煖氣 ,只被他常常恁地抱得成。若把湯 去盪,便死了;若抱才住,便冷了。然而實是見得入頭處,也自不解住了,自要做去,他自得些滋味了。如喫 果子相似:未識滋味時,喫也 得,不消喫 也得;到識滋味了,要住,自住不得。賀孫。
「待文王而後興者,凡民也。若夫豪傑 之士,雖無文王猶興。」豪傑 質美,生下來 便見這道理,何用費力。今人至於沉迷而不反,聖人為 之屢 言,方始肯來 ,已是下愚了。況又不知求之,則終於為 禽獸而已!蓋人為 萬物之靈,自是與物異。若迷其靈而昏之,則與禽獸何別?大雅。
學問是自家合做底。不知學問,則是欠闕了自家底;知學問,則方無所欠闕。今人把學問來 做外面添底事看了。廣。
聖賢只是做得人當為 底事盡。今做到聖賢,止是恰好,又不是過外。祖道。
「凡人須以聖賢為 己任。世人多以聖賢為 高,而自視為 卑,故不肯進。抑不知,使聖賢本自高,而己別是一樣 人,則早夜孜孜,別是分外事,不為 亦可,為 之亦可。然聖賢稟性與常人一同。既與常人一同,又安得不以聖賢為 己任?自開闢以來 ,生多少人,求其盡己者,千萬人中無一二,只是羇同枉過一世!詩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則。』今世學者,往往有物而不能有其則。中庸曰:『尊德性而道問學,極高明而道中庸。』此數 句乃是徹 首徹 尾。人性本善,只為 嗜慾所迷,利害所逐,一齊昏了。聖賢能盡其性,故耳極天下之聰,目極天下之明,為 子極孝,為 臣極其忠。」某問:「明性須以敬為 先?」曰:「固是。但敬亦不可混淪說,須是每事上檢點。論其大要,只是不放過耳。大抵為 己之學,於他人無一毫干預。聖賢千言萬語,只是使人反其固有而復 其性耳。」可學。
學者大要立志。所謂志者,不道將 這些意氣 去蓋他人,只是直截要學堯 舜。「孟子道性善,言必稱堯 舜。」此是真實道理。「世子自楚反,復 見孟子。孟子曰:『世子疑吾言乎?夫道一而已矣。』」這些道理,更無走作,只是一箇性善可至堯 舜,別沒去處了。下文引成?顏子公明儀所言,便見得人人皆可為 也。學者立志,須教勇猛,自當有進。志不足以有為 ,此學者之大病。謨。
世俗之學,所以與聖賢不同者,亦不難見。聖賢直是真箇去做,說正心,直要心正;說誠意,直要意誠;修身齊家,皆非空言。今之學者說正心,但將 正心吟詠一晌;說誠意,又將 誠意吟詠一晌;說修身,又將 聖賢許多說修身處諷誦而已。或掇拾言語,綴緝時文。如此為 學,卻於自家身上有何交涉?這裏須要著意理會 。今之朋友,固有樂 聞聖賢之學,而終不能去世俗之陋者,無他,只是志不立爾。學者大要立志,纔學,便要做聖人是也。謨。
學者須是立志。今人所以悠悠者,只是把學問不曾做一件事看,遇事則且胡亂恁地打過了。此只是志不立。雉。
問:「人氣 力怯弱,於學有妨否?」曰:「為 學在立志,不干氣 稟強弱事。」又曰:「為 學何用憂惱 ,但須令平易寬快去。」宇舉聖門弟子,唯稱顏子好學,其次方說及曾子,以此知事大難。曰:「固是如此。某看來 亦有甚難,有甚易!只是堅 立著志,順義理做去,他無蹺欹也。」宇。
英雄之主所以有天下,只是立得志定,見得大利害。如今學者只是立得志定,講究得義理分明。賀孫。
立志要如飢渴之於飲食。才有悠悠,便是志不立。祖道。
為 學須是痛切懇 惻 做工夫,使飢忘食,渴忘飲,始得。砥。
這箇物事要得不難。如飢之欲食,渴之欲飲,如救火,如追亡,似此年歲間,看得透,活潑潑地在這裏流轉,方是。僩。
學者做工夫,當忘寢食做一上,使得些入處,自後方滋味接續。浮浮沉沉,半上落下,不濟 得事。振。
「而今緊要且看聖人是如何,常人是如何,自家因甚便不似聖人,因甚便只是常人。就此理會 得透,自可超凡入聖。淳。
為 學,須思所以超凡入聖。如何昨日為 鄉人,今日便為 聖人!須是竦拔,方始有進!砥。
為 學須覺今是而昨非,日改月化,便是長進。砥。
今之學者全不曾發憤。升卿。
為 學不進,只是不勇!燾。
不可倚靠師友。方子。
不要等待。方子。
今人做工夫,不肯便下手,皆是要等待。如今日早間有事,午間無事,則午間便可下手,午間有事。晚間便可下手,卻須要待明日。今月若尚有數 日,必直待後月,今年尚有數 月,不做工夫,必曰,今年歲月無幾, 直須來 年。如此,何緣長進!因康叔臨問致知,先生曰:「如此說得,不濟 事。」蓋卿。
道不能安坐等其自至,只待別人理會 來 ,放自家口裏!淳。
學者須是奈煩 ,奈辛苦。方子。
必須端的自省,特達自肯,然後可以用力,莫如「下學而上達」也。去偽 。
凡人便是生知之資,也須下困學、勉行底工夫,方得。蓋道理縝密,去那裏捉摸!若不下工夫,如何會了 得!敬仲。
今之學者,本是困知、勉行底資質,卻要學他生知、安行底工夫。便是生知、安行底資質,亦用下困知、勉行工夫,況是困知、勉行底資質!文蔚。
大抵為 學雖有聰明之資,必須做遲鈍工夫,始得。既是遲鈍之資,卻做聰明底樣 工夫,如何得!伯羽。
今人不肯做工夫。有先覺得難,後遂不肯做;有自知不可為 ,公然遜與他人。如退產相似,甘伏批退,自己不願要。蓋卿。
「為 學勿責無人為 自家剖析出來 ,須是自家去裏面講究做工夫,要自見得。」道夫。
小立課程,大作工夫。可學。
工夫要趲,期限要寬。從 周。
且理會 去,未須計其得。德明。
纔計於得,則心便二,頭便低了。至。
嚴 立功程,寬著意思,久之,自當有味,不可求欲速之功。道夫。
自早至暮,無非是做工夫時節。道夫。
人多言為 事所奪,有妨講學,此為 「不能使船嫌溪曲」者也。遇富貴,就富貴上做工夫;遇貧賤,就貧賤上做工夫。兵法一言甚佳:「因其勢 而利導 之」也。人謂齊人弱,田忌乃因其弱以取勝 ,今日三萬灶,明日二萬灶,後日一萬灶。又如韓信特地送許多人安於死地,乃始得勝 。學者若有絲毫氣 在,必須進力!除非無了此氣 ,只口不會 說話,方可休也。因舉浮屠語曰:「假使鐵輪頂上旋,定慧圓明終不失!」力行。
聖賢千言萬語,無非只說此事。須是策勵 此心,勇猛奮發,拔出心肝與他去做!如兩 邊擂起戰 鼓,莫問前頭如何,只認捲 將 去!如此,方做得工夫。若半上落下,半沉半浮,濟 得甚事!僩。
又如大片石,須是和根拔。今只於石面上薄削,濟 甚事!作意向學,不十日五日又懶 ,孟子曰:「一日暴之,十日寒之!」可學。
宗杲云:「如載一車兵器,逐件取出來 弄,弄了一件又弄一件,便不是殺 人手段。我只有寸鐵,便可殺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