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库伦的父亲名叫干木儿,是布库里山南面布尔胡里村的村主,和布库里山北面梨皮峪的村民,是多年的仇家。梨皮峪的村主,名叫猛哥,年纪有了六十多岁,只生一子,就是跪在佛库伦膝下的乌拉特。这乌拉特人才出众,英秀动人,两膀有千斤之力,学得一身武艺,合村的人,谁不见他害怕?!但是自古英雄多好色,这乌拉特既是个英雄,也是个情种。前年,布尔胡里的村民抢了他村中一群骆驼,去年新年,布尔胡里村中也被他村民抢去六百多匹骡子。两个村落,抢来抢去,抢一次总要械斗一次,械斗一次总要杀伤几百村民。因此,两村冤仇日重,成了冤家对头。日前,布尔胡里的村民赶着数百匹骡子,从布库里山经过,被梨皮峪村民探知,连忙去报告村主。那猛哥听了,令乌拉特带人去抢,一声号令,聚集了千余人,个个长枪短戟,擦掌摩拳,准备大杀一场。乌拉特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手中拿着一柄短刀,带了村民,如潮涌似的奔来。过了山坳,只见布尔胡里的村民,领着骡子向前走着,也有数百人护送。布尔胡里村民见了敌人来抢,丢下骡子,全来应敌。
一霎时,刀光剑影,杀气腾腾。那佛库伦的父亲干木儿,闻得此信,忙吹了角儿,聚集了村民,拿着家伙,一齐拥将出来。干木儿骑着马东西驰骋,佛库伦姊妹三个也骑着马,雌威勃勃地在人丛中救护受伤的村民。谁知那些村民,见了这绮年玉貌的村主姑娘,个个馋涎欲滴,心旌动摇。有的村民不肯离开,只在佛库伦四周厮杀,不肯向前,有的频频回顾,敌人蜂拥杀来,尚不觉得,再等回头,已做了刀下之鬼。因此,被杀死的、剁死的很多,那乌拉特看看布尔胡里村民要败,就匹马单枪冲来,手起刀落,只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转眼看见佛库伦也夹在里面,他认得是干木儿的女儿,不觉出神了半天,一马放去,将短刀举起,喊道:"挡俺者死,避俺者生。"那佛库伦大惊,认得是乌拉特,忙带马后退,乌拉特紧紧追着。正在危急,那正库伦、恩库伦见三妹被追,忙叫父亲,谁知父亲也被敌人围住厮杀,二人又冲马前去救护父亲。这边乌拉特追着佛库伦,看看追上,大声道:"俺不杀你,你是干木儿的女儿佛库伦吗?"佛库伦回头一看,见乌拉特满面笑容,雪白牙齿,映着朱唇,红白分明。佛库伦知是不肯杀她,就勒住马,朝着乌拉特气喘喘地说道:"要杀便杀,要砍便砍。"乌拉特笑道:"谁肯杀你这美人儿,好好回村罢。"说着仰面一笑,马头一转,跑回去了。佛库伦万分感激,急忙纵马前来,帮着两位姊姊将父亲救出重围,父女四人,并辔而回。除损失数百条骡子外,查点人数,又死伤五六百人,未死的村民咬牙切齿,誓报此仇。
再说那梨皮峪的村民,获得全胜,赶着骡子,欢欢喜喜地回村去了。那村主猛哥,当下杀了十条牛、百只羊、百口猪,先祭天地,犒赏村民,个个笑语喧腾,开怀畅饮,只有那乌拉特回村后,心绪不宁,坐卧不安。猛哥疑他杀敌困倦,让他休息。那乌拉特睡到半夜,想到佛库伦姿容美丽、日间受惊的那种情形,真是又怜又爱。心想:俺可恨同她是个仇家,没有这艳福享受这朵鲜花。从此,日日不乐,有时想得厉害,就悄悄爬上山峰,看看布尔胡里村庄,消消心中积闷。有时见着本村中的姑娘,越发想念佛库伦。这一日,事遇凑巧,乌拉特独自一人,骑了马,带了弓箭,到山上来寻寻野牲。正行间,前面一带树林蔽住去路。那树林在春天的时候,长出层层绿叶,高与天齐。乌拉特停住了马,静悄悄的,几只小鸟穿梭般地穿来穿去。猛听得林外远处的马蹄声音,不觉一惊,悄悄地探头出望,只见一只小兔飞也似的跑着,后面一匹骏马,呼呼地赶来,那马上坐的是个女子。仔细一认,不是别人,正是他日夜思念的佛库伦姑娘。《东夷考略・建州》。
明茅瑞征撰。书中考证了建州女真的渊源心想纵马上前,又怕姑娘冒火;不上前,又恐好端端的机会失掉。正在两难之间,亏得那只兔儿已跑到林外,情急计生,忙将弓箭拉圆,射出一箭,那兔子便应声而倒。再看那佛库伦,拾起兔子一屁股坐下,拿着那只箭细看,大概看见了箭上的姓氏,翻眼凝神,脸上一阵红来白去,知道此事有了七八分可成,遂大胆上前,向佛库伦再三温存。见佛库伦死不开口,情急了,便跪下哀求,甘自拜倒在石榴裙下。佛库伦停了半晌,才轻启朱唇,莺声道:"让开些。"那乌拉特如奉纶音一般,连忙站起身来,挨肩坐下。佛库伦又道:"前次蒙你不杀,俺感激万分,常常思慕你,佩服你是个英雄。不过,俺和你可恨是世代仇家,这段姻缘待诸来世吧!"说着转过背去,叹了口气,哭泣起来。乌拉特一面替她拭泪,一面说了无数的劝慰话,好容易才把这位美人儿的眼泪止住了。那乌拉特细看了多时,情不自禁地悄悄和佛库伦亲了个吻。那佛库伦陷入了情网,如何能逃?又见乌拉特可爱可怜,不免心肠已软。乌拉特拉着佛库伦的手,带住了两匹马,向山谷中走去。进了山谷,自有一番非凡恩爱,二人你怜我爱,海誓山盟。停了半晌,才见佛库伦云鬓蓬松,乌拉特扬扬得意,二人并肩骑马出来。乌拉特遂了相思愿,佛库伦报了不杀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