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库里雍顺自从到三姓地方来,这里的百姓人人佩服,个个信仰。他同白哩姑娘成婚的第二天,合村的人又来贺喜,共同议定,推举布库里雍顺为贝勒。当下布库里雍顺谦逊了一番,被村民拥上台来,纳头便拜。一时千数村民,黑压压地跪了一地,欢呼贝勒。村民跪拜以后,喝酒食肉,整整闹了一天。从此,村民皆呼布库里雍顺为贝勒,白哩姑娘为福晋。这布库里雍顺自做了贝勒,性情大变,从前的一团和气,变成一团严威,村民如有不规矩的行为,他说砍就杀,毫不容情,那些村民个个都服他管束,不敢越轨,那白哩福晋也持内有条。因此,这三姓地方一天盛旺似一天。布库里雍顺心雄志大,不数年,就在三姓的东三姓人奉布库里雍顺为贝勒图部寻觅出一座鄂多里城的旧址。鄂多里城形势险要,三面临山,一面临水,贝勒见了欢喜非常,当下就出示招工,修筑贝勒府、大操场、t望台等,不到一年就修筑完备,三姓地方的村民统统移居到鄂多里城来,一时市井喧嚣,人烟稠密,居然成了个偌大的城池。布库里雍顺身居贝勒,威严镇守,谁不怕他?!旁边有几个小部落,识趣的早来降服,不识趣的,贝勒就带领人马去把他杀得落花流水。因之这鄂多里城贝勒的威名远近咸知,人人慑服。
隔了许多年,布库里雍顺贝勒、白哩福晋相继去世,由小贝勒继任,一代一代地相传不绝。到了大明朝中叶,鄂多里城的贝勒遣人到天朝进贡,明朝皇帝好意看待,传旨偏殿赐宴,并赏了许多金银宝物。鄂多里城的贝勒得了明朝的赏赐,非常得意,觉得万分荣耀。传到孟特穆,益发强盛。明朝恐怕他生事,乃改鄂多里为建州卫,封贝勒为都督,子孙世袭。那孟特穆死后,传位至福满,福满年老,又把都督传给四子觉昌安。这时鄂多里已移居赫图阿拉地,就是后来的兴京。这觉昌安英雄无敌,一共弟兄六人,那五个弟兄有带兵住在外面的,有保卫都督府的。住在外面的统称宁古塔贝勒,附近的小部落全被他们收服下来。只有西面的索色纳部落,因酋长有几个儿子,学得一点武艺,偏偏不服宁古塔贝勒的管辖。有一日,觉昌安的侄儿纳渥齐格,领着兵马,把他打得一败涂地。从此,岭东苏克苏浒河以西二百余里的地方,统统归建州卫管辖。
觉昌安生有五个儿子,大儿子名礼敦巴图鲁,二儿子名尔滚,三儿子名界堪,四儿子名塔克世,五儿子名塔克篇古。五个儿子中要算礼敦巴图鲁最为骁勇,在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附近的城池都由他们收服下来。
《明代辽东总图》他们弟兄五个,好似五个大虫,人们不敢正眼觑他。礼敦巴图鲁,只生一女,配给古埒城王杲的儿子阿太章京做妻子,小夫妻两个,倒也你恩我爱,坐卧不离,但是王杲生性骄横,残暴不仁,仗着自己有几千虎兵,到处奸淫掳掠,打村劫舍。那些虎兵,见着主人不加管束,有时王杲还领着兵士去抢夺美貌的女儿,抢到手,不问贞淑,强硬拖下来受用,事毕弃如敝履,一刀两段,或者赏给一般虎兵轮流奸淫,试问这些美貌女儿们,花枝般的弱质,岂能禁得如此摧残?不上一刻工夫,便玉容惨淡,玉殒香消了。因此,古埒城附近百十里的百姓,听得王杲的兵到,便吓得屁滚尿流,逃得无影无踪了。王杲的行为,百姓无不发指。这时,明朝的总兵、宁远伯李成梁驻扎在抚顺关,这李成梁机警过人,遇事竭力上前。他是明朝有功的臣子,驻在抚顺关,远近的城池部落慑于他的威名,不敢得罪他。这时,建州卫都督觉昌安,年已六十三岁,自己有心将都督职位传给儿子,看了五个儿子皆是有勇无谋之辈,只有第四个儿子塔克世,比其他四个儿子略具智谋。
有一日,觉昌安传令,调集本部兵马,齐集操场候令。他自己骑了一匹黄骠马,身上穿了一件玉色绣花战袍,头上戴一顶大红风帽,那银丝似的胡须长挂胸下。他五个儿子也骑着马,前后保护。出了都督府来到了校场,传令三军开始校阅,一时刀光剑影,衣甲铿锵。觉昌安校阅了一遍,先对兵士说了一番勉励话,接着说道:"本都督年已六十余岁,今天将都督职位传与四子塔克世承袭,各军谨守纪律,不得越轨,使本都督得优游林下,享天年之乐。"说完,将手一挥,叫身旁使者将印信取来,交与塔克世,自己退下。一时,欢呼之声震动屋瓦。塔克世喜出望外,受各军的恭贺。四个弟兄也心服情愿作他部下。那王杲夹在军中,走上将台,朝着他恭贺。塔克世因他是本军的指挥使,又是儿女姻亲,爬起身来说:"将军免礼。"各军贺毕,新都督同老都督排道回辕。从此,觉昌安同几个妃子同住一起,非有大事不出来。塔克世新做了都督,觉得威严富丽,比作小贝勒快活得许多,兴高采烈,日日会议大事,教练军马,常差王杲到天朝进贡。这王杲傲慢性成,进贡回来,一路上奸淫掳掠。百姓惧他是建州卫的人,不敢在建州卫都督面前告诉,只得聚了数百个老兵,顶着香,奔到抚顺关总兵衙门来告发。李成梁忍无可忍,就会同那哈达万汗王台,这王台同王杲也是仇家,把王杲诱败,活活砍了,百姓无不欢欣鼓舞,就是李成梁也欢喜万状,连忙申奏朝廷。明朝皇帝圣旨下来,封王台为龙虎将军。李成梁趁此时机,把凤凰城东面宽甸地方收服下来。这王台得了天朝封号,荣幸万分,耀武扬威地回去,自有许多部落来恭维他,办酒贺喜。席间,王台对各部将说:"俺奉明朝总兵将令,将反贼王杲砍了,王杲虽死,还有他儿子阿太,现为古埒城主,斩草须要除根。阿太不除,终有后患。俺想发兵去攻打古埒城,诸将以为何如?"话音未落,一将说道:"阿太章京的妻子,是建州卫老都督的孙女、都督塔克世的侄女,如若将军攻打古埒城,建州卫岂有不帮助的吗?如若建州援救阿太,俺们如何吃得住呢?"王台听了此言,好似一盆冷水从头浇下,一直冷到脚跟。大家面面相觑,半晌不发一言。忽的,王台面上顿发笑容,心里想出一条绝妙的计策来,到每个将领耳边轻轻说了一遍,大家点首领会。当下散了酒席,王台将客送出辕门,嘱咐严守秘密。
王台回了内堂,即援笔写信。一封信写给抚顺关总兵李成梁,一封信写给图伦城主尼堪外兰。图伦城原是苏克苏浒河部落的一座城池,觉昌安做都督时,塔克世同礼敦巴图鲁弟兄五人把图伦城杀得鸡犬不留。那时尼堪外兰对建州卫的人痛恨非常,只恨自己力量小,又降在他部下,格外不得翻身。这一日,哈达万汗王台差使送信给他。他接到信后心想:王台这时很为强盛,自从杀了王杲,明朝又加封与他,正是得意的时候,为何来睬俺这个霉人?心里想着,已将信拆开,看了一遍,又看捎来的一大包雪白的花银,不免脸上露出笑容来。再隔一时,又变成恐惧的形容来。停了半晌,他站起身来,对送信的使者道:"俺不便写回信了,你回去向将军致意,说信中的话俺知道了,叫将军好好预备,俺明日即操练兵马,等候命令。"那使者所得连声说是。尼堪外兰又惊又喜,到了次日,就令各军齐集校场,亲自教练。有分说,这王台想得这个妙计,竟将建州卫数十年的威风一扫净尽,觉昌安、塔克世一家人皆死于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