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柔兆敦正月,尽六月,凡六月。
讳桓,徽宗长子,母曰恭显皇后王氏。元符三年四月己酉,生于坤宁殿。初名
,封韩国公;明年六月,进封京兆郡王;崇宁元年二月甲午,更名@;十一月丁
亥,又改今名。大观二年正月,进封定王;政和三年正月,加太保;五年二月乙巳,
立为皇太子;宣和七年十二月戊午,除开封牧;庚申,受内禅。
○钦宗恭文顺德仁孝皇帝靖康元年(金天会四年)
正月,丁卯朔,受群臣朝贺,退,诣龙德宫,贺道君皇帝。诏中外臣庶实封言
得失。
金监军宗望使奏于金主曰:“自郭药师降,益知宋之虚实,请以为燕京留守。
及董才降,益知宋之地里,请任以军事。”金主俱赐姓完彦氏,皆给以金牌。
戊辰,金宗弼取汤阴,攻浚州。内侍梁方平领兵在黄河北岸,敌骑奄至,仓卒
奔溃。时南岸守桥者望见金人旗帜,烧断桥缆,陷没凡数千人,金兵因得不济。方
平既遁,何灌军亦望风溃散,守兵在河南者无一人。
初,金人至邯郸,遣郭药师为前驱,付以千骑,药师求益,复以千骑与之。药
师疾驰三百里,质明,遂至浚,具言州县无备。其后金人邀取金缯、暴掠宫禁事,
皆药师导之也。
己巳,下诏亲征,令有司并依真宗幸澶渊故事。命吴敏为亲征行营副使,许便
宜从事;兵部侍郎 李纲 (《续资治通鉴》人物)、知开封府聂山为参谋官,团结兵马于殿前司。
诏“自今除授黜陟及恩数等事,并参酌祖宗旧制。”罢内外官司局所一百五处。
以吴敏知枢密院事,吏部尚书李同知枢密院事。
是日,闻浚州不守,夜漏二鼓,道君车驾东幸,出通津门。
p曳殴樘锢铩T鹜蹴胛崇信军节度使,永州安置。赐李彦死,仍藉其家赀。
庚午,以兵部侍郎李纲为尚书右丞、东京留守,同知枢密院李副之,聂山为
随军转运使。
时从官以边事求见者,皆非时赐对。纲侍班延和殿中,适宰执奏事,议欲奉銮
舆出狩襄、邓。纲语知东上x门事p 孝庄 (《续资治通鉴》人物)曰:“有急切公事,欲与宰执廷辨。”孝
庄曰:“旧例未有宰执未退而从官求对者。”纲曰:“此何时,而用例也!”孝庄
即具奏。诏引纲立于执政之末,因启奏曰:“闻诸道路,宰执欲奉陛下出狩避敌,
果有之,宗社危矣。且道君皇帝以宗社之故传位陛下,今舍之而去,可乎?”帝默
然。白时中曰:“都城岂可以守?”纲曰:“天下城池,岂复有如都城者?且宗庙、
社稷、百官、万民所在,舍此欲何之?若能率励将士,慰安民心,岂有不可守之理!”
时内侍陈良弼领京城所,自内殿出奏曰:“京城楼橹创修,百未及一二。又,城东
樊家冈一带,濠河浅狭,决难保守,愿详议之。”帝顾纲曰:“卿可同蔡懋、良弼
往观,朕于此候卿。”纲诣东壁观城濠,回奏延和殿,帝顾问:“如何?”纲曰:
“城坚且高。楼橹诚未备,然所以守不在此。濠河唯樊家冈一带,以禁地不许开之,
诚为浅狭,然可以精兵强弩据也。”帝顾大臣曰:“策将安出?”皆默然。纲进曰:
“今日之计,莫如整厉士马,声言出战,固结民心,相与坚守,以待勤王之师。”
帝曰:“谁可将者?”纲曰:“朝廷平日以高爵厚禄富养大臣,盖将用之于有事之
日。今白时中、李邦彦等,虽书生未必知兵,然藉其位号,抚驭将士以抗敌锋,乃
其职也。”时中厉声曰:“李纲莫能出战否?”纲曰:“陛下不以臣为懦,傥使治
军,愿以死报;第人微官卑,恐不足以镇服士卒。”帝问执政有何阙,赵野以尚书
右丞对,时宇文粹中扈从东幸故也;帝即命除纲右丞。时宰执犹守避敌之议,纲曰:
“臣今正谢,犹服绿,非所以示中外。”即时赐袍带并笏,纲服之以谢,且言:
“方时艰难,臣不敢辞。”帝入,进膳,赐宰执食于崇政殿门外庑,再召对于福宁
殿,去留之计犹未决也。乃命纲、为留守。纲力陈所以不可去之意,且言:“唐
明皇闻潼关失守,即时幸蜀,宗社朝廷,碎于贼手,累年后仅能复之,范祖禹谓其
失在于不能坚守以待勤王之师。今陛下初即大位,中外欣戴,四方之兵,不日云集,
敌骑必不能久留。舍此而去,如龙脱于渊,车驾朝发而都城夕乱,虽臣等留守,何
补于事!宗庙朝廷,且将丘墟,愿陛下审思之。”帝意颇回,而内侍王孝竭从旁奏
曰:“中宫、国公已行,陛下岂可留此!”帝色变,降榻曰:“卿等毋执,朕将亲
往陕西,起兵以复都城,决不可留此!”纲泣拜俯伏,以死请。会燕、越二王至,
亦以固守为然,帝意稍定,即取纸,书“可回”二字,用宝,俾中使追还中宫、国
公。顾谓纲曰:“朕今为卿留,治兵御寇,专以委卿。”纲受命,与同出,宿于
尚书省。中夜,帝复遣中使谕宰执,欲诘旦决行。质明,纲入朝,见禁卫擐甲,乘
舆服御,皆已陈列,六宫L被将升车。纲厉声谓禁卫曰:“尔等愿以死守宗社乎?
愿扈从以巡幸乎?”皆呼曰:“愿以死守!”纲出,与殿帅王宗榈热爰曰:“陛
下已许臣留,今复戒行,何也?六军之父母妻子,皆在都城,岂肯舍去,万一中道
散归,陛下孰与为卫?且敌骑已逼,彼知乘舆之去未远,以健马疾追,何以御之?”
帝感悟,始命辍行。纲传旨语左右曰:“上意已定,敢复有言去者斩!”因出传旨,
禁卫皆拜伏呼万岁。
辛未,御宣德门,百官将士班楼前起居。帝降辇劳问将士,命李纲、吴敏叙金
人渝盟,欲危宗社,决策固守,各令勉厉之意,俾x门官宣谕六军,将士皆感泣流
涕,于是固守之议始决。赐诸军班直缗钱有差。命纲为亲征行营使,侍卫亲军马军
都指挥使曹涓敝,置司于大晟府,辟置官属,赐银钱各百万,朝议、武功大夫以
下及将校官诰宣贴三千道,许便宜从事。
太宰兼门下侍郎白时中罢,以李邦彦为太宰兼门下侍郎,张邦昌为少宰兼中书
侍郎,赵野为门下侍郎,翰林学士承旨王孝迪为中书侍郎,同知枢密院事蔡懋为尚
书左丞。
壬申,金人渡河。
遣使督诸路勤王兵入援。
太学生陈东上书曰:“臣窃知上皇已幸亳社,蔡京、p腋缸蛹巴贯等统兵二
万从行。臣深虑此数贼遂引上皇迤逦南渡,万一变生,实可寒心。盖东南之地,沃
壤数千里,其监司、州县官,率皆数贼门生,一时奸雄豪强及市井恶少,无不附之。
近除发运使宋髹迹是京子攸妻党;贯昨讨方寇,市恩亦众,兼闻私养死士,自为
之备。臣窃恐数贼南渡之后,假上皇之威,振臂一呼,群恶响应,离间陛下父子,
事必有至难言者。望速追数贼,悉正典刑;别选忠信可委之人,扈从上皇如亳,庶
全陛下父子之恩以安宗庙。”帝然之。
癸酉,金宗望军至京城西北,屯牟驼冈。天驷监刍豆山积,异时郭药师来朝,
得旨打球于其间,金人兵至,径趣其所,药师导之也。自金骑叩河,梁方平焚桥而
遁,金人不得遽渡,取小舟能容数人者以济,凡五日,骑兵方绝,步兵犹未集也;
旋济旋行,无复队伍。既据牟驼冈,获马二万匹,笑谓沈g曰:“南朝可谓无人,
若以一二千人宁河,我辈岂得渡哉?”
是日,金人攻宣泽门,以火船数十顺流而下。李纲临城,募敢死士二千人,死
布拐子城下,火船至,摘以长钩,投石碎之;又于中流排置杈木,及运蔡京家山石
叠门道间,就水中斩获百馀人,迨旦始定。
自帝御楼之后,方治都城四壁守具,以百步法分兵备御,每壁用正兵万二千馀
人,而保甲、居民、厢军之属不与焉。修楼橹,挂帜唬安h座,设弩床,运砖石,
施燎炬,垂木,备火油,凡防守之具毕备。四壁各以从官、宗室、武臣为提举官,
诸门皆以中贵大小使臣分地而守。又团结马步军四万人为前后左右军,中军八千人,
有统制、统领、将领、队将等,日肄习之。以前军居通津门外,护延丰仓,仓有豆
粟四十馀万石,其后勤王之师集城外者,赖之以济。后军居朝阳门,占樊家冈,使
金骑不敢近。而左、右、中军居城中以备缓急。自五日至八日,治战守之具粗毕,
而敌兵抵城下矣。
以驾部员外郎郑望之充军前计议使,亲卫大夫高世则副之。望之奉命即行,少
顷,金亦遣吴孝民来,举鞭与望之遥相揖,约孝民至城西相见。是夜,望之等缒城
下,入何灌帐中。孝民亦至,言欲割大河为界,副以犒军金帛。望之与辩论之久,
孝民不答,遂与望之俱来。
甲戌,望之入奏使事,退,引见金使孝民,言愿遣亲王、宰相到军前议和,帝
顾宰执,未有对者。李纲请行,帝不许,命李奉使,望之、世则副之。宰执退,
纲独留,问所以不遣之旨。帝曰:“卿性刚,不可以往。”纲对曰:“敌气太锐,
吾大兵未集,固不可以不和。然所以和者得策,则中国之势遂安;不然,祸患未已。
宗社安危,在此一举。李柔懦,恐误国事。”因言:“敌人贪婪无厌,又有燕人
狡狯以为之谋,必且张大声势,过有邀求。如朝廷不为之动,措置合宜,彼当戢敛
而退。若朝廷震惧,一切与之,彼知中国无人,益肆凯觎,忧未已也。”
纲既退,与望之再对,帝许增岁币三五百万两,免割地。次论及犒军,许银
三五百万两。又命押金一万两及酒果赐宗望。
使人至,宗望南向坐见之,遣燕人王I等传道语言,谓:“都城破在顷刻,所
以敛兵不攻者,为赵氏宗社也。议和所须犒师金银绢采各以千万计,马驼驴骡之属
各以万计。尊其国主为伯父,凡燕、云之人在汉者悉归之。割太原、中山、河间三
镇之地,又以亲王、宰相为质。”等不敢有言,第曰:“有皇帝赐到金万两及酒
果。”宗望令吴孝民受之。夜,宿孳生监,金人遣萧三宝努等来言:“南朝多失信,
须一亲王为质;割地必以河为界。”望之但许增岁币三百万,三宝努不悦而退。
是日,金人移壁开远门。
以吏部尚书唐恪同知枢密院事。
乙亥,李纲方入对,外报敌攻通天、景阳门一带甚急。帝命纲督将士捍御,纲
请禁卫班直善射者千人以从。敌方渡壕,以云梯攻城,班直乘城射之,皆应弦而倒,
将士无不贾勇,近者以手h、檑木击之,远者以神臂弓射之,又远者以床子弩坐h
及之。而金人有乘筏渡壕而溺者,有登梯而坠者,有中矢石而踣者,纷纷甚众。又
募壮士数百人缒城而下,烧云梯数十座,斩获酋首数十级。敌又攻陈桥、封丘、卫
州等门,矢集城上如蛭该,纲登城督战,帝遣中使劳问,手札褒谕,给内库酒、
银碗、采绢等以颁将士,人皆欢呼。自卯至未、申间,杀获凡数千,乃退。武泰军
节度使何灌死之。
金游骑四出,抄掠畿县,唯东明、太康、壅丘、扶沟、鄢陵仅存。金人耻小邑
不破,再益骑三千,急攻东明,京东将董有邻率众拒之,斩首十馀级。
郑望之等在金营,宗望约见之,引李、沈g于其坐后,需金五百万两,银五
千万两,牛马万匹,表缎百万匹,割太原、中山、河间三镇地,并宰相、亲王为质。
出玉带、玉篦刀、名马各一,遣萧三宝努、耶律忠、王I来献,夜,到驿。、望
之入对福宁殿,具奏所言,帝令与大臣言之。
是日,燕山都监武汉英、知信德府杨信功及李、沈g等并归自敌营。
丙子,避正殿,减常膳。
诏括借私家金银,有敢隐庇转藏者,并行军法;倡优则籍其财。得金二十万两,
银四百万两,而民间已空。
中书省言:“中山、太原、河间府并属县及以北州军,已于誓书议定交割,如
有不肯听从之处,即将所持莞令归金国。”从之,命降诏三镇。
时肃王枢及康王构居京师,帝退朝,康王入,毅然请行,曰:“敌必欲亲王出
质,臣为宗社大计,岂应辞避!”即以为军前计议使,张邦昌、高世则副之。诏称
金国加大字,命引康王诣殿阁,见宰执。李曰:“大金恐南朝失信,故欲亲王送
至河耳。”王正色曰;“国家有急,死亦何避!”闻者悚然。
丁丑,宰执进呈金人所须之目,李纲力争,谓:“犒师金币,其数太多,虽竭
天下之财且不足,况都城乎?太原、河间、中山,国家屏蔽,号为三镇,其实十馀
郡地塘泺险阻皆在焉,割之何以立国!又保塞,翼祖、顺祖、僖祖陵寝所在,子孙
奈何与人!至于遣使,宰相当往,亲王不当往。今日之计,莫若择使姑与之议所以
可不可者,金币之数,令有司会计。少迟数日,大兵四集,彼以孤军深入重地,势
不能久留,必求速归,然后与之盟,则不敢轻中国,而和可久也。”宰执议不合,
纲因求去,帝慰谕曰:“卿第出治兵,益固城守,此事当徐议之。”纲复曰:“金
人所须,宰执欲一切许之,不过欲脱一时之祸,它日付之何人?陛下愿更审处,恐
后悔无及。”帝不听,即以誓书授李往。纲尚留三镇诏书不遣,冀少迟延,以俟
勤王兵集,徐为后图也。
庚辰,张邦昌从康王诣金营,自午至夜分始达。
时勤王之师踵至,日或数万人,四壁各置统制官纠集,给刍粮,授器甲,立营
寨,团队伍,皆行营司主之。
辛巳,道君幸镇江。
以兵部尚书路允迪佥书枢密院事。
金人破阳武县,知县蒋兴祖死之。兴祖,宜兴人也。
壬午,大风走石,竟日乃止。
统制官马忠以京西募兵至,遇金人于顺天门外,乘势击之,杀获甚众。范琼将
万骑自京东来,营于马监之侧,王师稍振。
初,勤王兵未集,金人气骄甚,横行诸邑,旁若无人。至是始惧,游骑不敢旁
出。自京城以南,民稍奠居矣。
甲申,省廉访使者官,罢钞旁定贴钱及诸州免行钱,以诸路赡学户绝田产归常
平司。
丁亥,河北、河东路制置使种师道,武安军承宣使姚平仲,以泾原、秦凤兵至。
初,师道被诏勤王,闻命即行,过姚平仲,有步骑七千与之俱。比至洛阳,闻
宗望已屯京城下,或言敌势方锐,愿少驻汜水以谋万全。师道曰:“吾兵少,若迟
回不进,形见情露,只取辱耳。今鼓行而前,彼安能测我虚实。都人知吾来,士气
自振,何忧敌哉”!”揭榜沿道,言种少保领西兵百万来,遂趋汴水南,径逼金营。
金人惧,徙砦稍北,敛游骑,但守牟驼冈,增垒自卫。
时师道年高,天下称为老种。帝闻其至,喜甚,开安上门,命李纲迎劳。时已
议和,入见,帝问曰:“今日之事,卿意如何?”对曰:“金人不知兵,岂有孤军
深入人境而能善归乎!”帝曰;“业已讲和矣。”对曰:“臣以军旅之事事陛下,
馀非所敢知也。”
李纲言于帝曰:“勤王之师渐集,兵家忌分,非节制归一不能济,愿敕师道、
平仲两将听臣节制。”帝不听,曰:“师道老而知兵,且职位已高,与卿同官,替
曹可也。”于是别置宣抚使,令师道为之,以平仲为都统制。应四方勤王兵,并
隶宣抚司,又拨前后军之在城者属之,而行营司所统者,独左、右、中军而已。帝
屡申饬两司不得侵紊,而节制既分,不相统壹,宣抚司所欲行者,往往托以机密,
不复关报,自是权始分。
辛卯,开封府言:“故太傅王黼,行至雍丘县南二十里辅固村,为盗所杀,百
姓遂谓之负国村。”诏籍其赀。小人乘隙争入黼第,掠取绢七千馀匹,钱三十馀万
缗,四壁荡然。
先是吴敏、李纲请诛黼,事下开封府聂山,山方挟宿怨,遣武士戕之民家。帝
以初即位,难于诛大臣,托言盗杀之。议者以不正天讨为失刑云。
癸亥,大雾四塞。
李纲、李邦彦、吴敏、种师道、姚平仲、折彦质同对于福宁殿,议所以用兵者。
纲奏曰:“金人张大其势,然兵实不过六万,又大半皆奚、契丹、渤海部落。吾勤
王之师集城下者二十馀万,固已数倍之矣。彼以孤军入重地,犹虎豹自投槛阱中,
当以计取之,不可与角一旦之力。为今之策,莫若扼关津,绝粮道,禁抄掠,分兵
以复畿北郡邑,俟彼游骑出则击之,。以重兵临敌营,坚壁勿战,如周亚夫所以困
七国者,待其粮尽力疲,然后以将帅檄取誓书,复三镇,纵其北归,中渡而后击之,
此必胜之计也。”帝然之。
甲午,太学生陈东言:“昨闻道路之言曰:高杰近收其兄俅、伸等书,报上皇
初至南京,不欲前迈,复为蔡京、童贯、p业刃之而去。迨至泗州,又诈传上皇
御笔,令高俅守御浮桥,不得南来,遂挟上皇渡淮以趋江、浙。斥回随驾卫士,至
于攀望恸哭,童贯遂令亲兵引弓射之,卫士中矢而踣者凡百馀人。闻俅父子兄弟在
旁,仅得一望上皇,君臣相顾泣下,意若有所言者。而群贼之党,遍满东南,皆平
时阴结以为备者,一旦乘势窃发,控持大江之险,东南郡县必非朝廷有,陛下何为
尚不忍于此?得非梁师成阴有营谋而然邪?师成威声气焰,震灼中外。国家至公之
选,无如科举之取士,而师成乃荐其门吏使臣储宏,廷试赐第,仍令备役。宣和六
年春,亲第进士,其中百馀人,皆富商豪子,每名所献至七八千缗。又创置北司以
聚不急之务,专领书艺局以进市井游手无赖之辈。滥恩横赐,糜费百端。师成之恶
如此,而至今不去,群贼倚为奥援,陛下虽欲大明诛赏,胡可得哉!”
乙未,诏暴师成朋附王黼之罪,责授彰化军节度副使,遣使臣押赴贬所;行至
八角镇,赐死。
初,王黼尝为郓王楷阴画夺宗之计,师成力保护太子,得不动摇。及道君东幸,
嬖臣多从以避罪,师成自以旧恩留京师。至是陈东疏其罪,布衣张炳亦以为言,遂
贬死。
帝以金人索金银数至多,欲取禁中珠玉以充折,令聚置宣和殿。是日,李、
郑望之入对,命阅所列珠玉,悉津至金营。
二月,丁酉朔,李、郑望之至金营,金人先遣归。是夜,宣抚司都统制姚
平仲率步骑万人劫金营,以败还。
初,种师道以“三镇不可弃,城下不可战。朝廷固坚守和议,俟姚古来,兵势
益甚,然后使人往谕金人,以三镇系国家边要,决不可割,宁以其赋入增作岁币,
庶得和好久远。如此三两返,势须逗留半月。重兵密迩,彼必不敢远去劫掠。孳生
监粮草渐竭,不免北还,俟其过河,以骑兵尾袭。至真定、中山两镇,必不肯下。
彼腹背受敌,可以得志。”会李纲主平仲之谋,师道言卒不用。平仲,古之养子也。
帝以其骁勇,屡召对内殿,赐予甚厚,许以成功当受节钺。平仲议欲夜叩金营,生
擒宗望,奉康王以归,而其谋泄,金先事设备,故反为所败。金人以是责康王,张
邦昌恐惧涕泣,王不为动。
李纲会行营左右军将士,质明,出景阳门,与金人鏖战于幕天坡,斩获甚众。
复攻中军,纲亲率将士以神臂弓射却之。
师道复言:“劫寨已误,然兵家亦有出其不意者。今夕再遣兵分道攻之,亦一
奇也。如犹不胜,然后每夕以数千人扰之,不十日,敌人遁矣。”李邦彦等畏懦不
能用。
帝满意平仲必成功,既而失利,宰执台谏交言西兵勤王之师及亲征行营司兵为
敌所歼,无复存者,帝大惊,有诏不得进兵。遂罢纲尚书右丞、亲征行营使,以蔡
懋代之。因废行营使司,止以守御使总兵事,盖欲罪纲以谢敌也。
己亥,李纲诣崇政殿求对,既至殿门,闻罢命,乃退处浴堂待罪。蔡懋会问,
行营司兵所失才百馀人,而西兵及勤王之师折伤千馀人,馀并如故。是夕,帝降亲
笔劳纲,赐白金五百两,钱五十万,且令吴敏谕复用之意,纲感泣以谢。
宗望遣王I来问举兵之故。辛丑,遣资政殿大学士宇文虚中、知东上x门事王
俅使金军。
时虚中闻京师急,驰归,收拾散卒,得东南军兵二万人,以便宜起李邈领之,
令驻汴河。会姚平仲失利,援兵西来者皆溃,虚中缒而入城。帝欲遣使辩劫营非朝
廷意,且将加罪其人,仍就迎康王。大臣皆不欲行,虚中承命,慨然而往。
是日,太学生陈东率诸生数百人伏宣德门下,上书曰:“李纲奋勇不顾,以身
任天下之重,所谓社稷之臣也。李邦彦、白时中、张邦昌、赵野、王孝迪、蔡懋、
李之徒,庸缪不才,忌嫉贤能,动为身谋,不恤国计,所谓社稷之贼也。陛下拔
纲为执政,中外相庆;而邦彦等疾如仇雠,恐其成功,因缘沮败,归罪于纲。夫一
胜一负,兵家常势,岂可遽以此倾动任事之臣!且邦彦等必欲割地,曾不思河北实
朝廷根本,无三关、四镇,是弃河北也。弃河北,朝廷能复都大梁乎!又不知割地
之后,邦彦等能保金人不复改盟否也?窃思敌兵南向,大梁不可都,必将迁而之金
陵,则自江以北,非朝廷有。况金陵正虑童贯、蔡攸、p业韧生变乱,虽欲迁而
都之,又不可得,陛下将于何地奠宗社邪?邦彦等不为国家长久计,又欲沮纲成谋
以快私愤。罢命一传,兵民骚动,至于流涕,咸谓不日为敌擒矣。罢纲非特堕邦彦
等计中,又堕敌计中也。乞复用纲而斥邦彦等,且以阃外付种师道。宗社存亡,在
此一举!”
书奏,军民不期而集者数万人。会邦彦退朝,众数其罪,骂,且欲殴之,邦
彦疾驱以免。帝令中人传旨,可其奏。有欲散者,众哄然曰:“安知非伪邪?须见
李右丞、种宣抚复用乃退。”吴敏传宣云:“李纲用兵失利,不得已罢之,俟金人
稍退,令复职。”众犹莫肯去,方挝坏登闻鼓,喧呼动地。开封尹王时雍至,谓诸
生曰:“胁天子可乎?胡不退?”诸生应之曰:“以忠义胁天子,不愈于以奸佞胁
之乎?”复欲前殴之,时雍逃去。殿帅王宗榭稚变,奏帝勉从之。帝乃遣耿南仲
号于众曰:“已得旨宣李纲矣。”内侍p拱之宣纲后期,众脔而磔之,并杀内侍数
十人。纲惶惧入对,泣拜请死。帝即复纲右丞,充京城四壁守御使,纲固辞,帝不
许,俾出外宣谕,众又愿见种师道,诏促师道入城弹压。师道乘车而至,众褰帘视
之曰;“果我公也!”始相率声喏而散。
壬寅,追封 范仲淹 (《续资治通鉴》人物)魏国公,赠 司马光 (《续资治通鉴》人物)太师,张商英太保。除元v学术党籍之禁。
废苑囿宫观可以与民者。
诏诛士民杀内侍为首者,禁伏阙上书。王时雍欲尽致太学诸生于狱,人人惴恐。
会朝廷将用杨时为祭酒,遣聂昌诣学宣谕,然后定。昌,即山也,帝尝以其有周昌
抗节之义,故改名昌。
癸卯,以著作佐郎沈晦从皇弟肃王枢使金军。
以徐处仁为中书侍郎,宇文虚中签书枢密院事。蔡懋罢。
乙巳,康王及宇文虚中、张邦昌还自金营。
宗望欲退师,遣韩光裔来告辞。帝遣虚中赍李纲所留割三镇诏书以往。初,金
人攻城,蔡懋禁不得辄施矢石,将士积愤。及李纲复用,下令能杀敌者厚赏,众无
不奋跃,金人稍有惧心。既得三镇诏书,又萧王为质,遂不俟金币数足,引兵北去。
京师解严。
种师道请乘金人半济击之,帝不许。师道曰:“异日必为中国患。”御史中丞
吕好问言于帝曰:“金人得志,益轻中国,秋冬必倾国复来,御敌之备,当速讲求。”
不听。
丙午,以康王构为太傅、静江、奉宁军节度使。
省明堂班朔布政官。
丁未,日有两珥。
戊申,赦天下。诏谕士民:“自今庶事并遵用祖宗旧制,凡蠹国害民之事,一
切寝罢。”
遣王俅使金军迎肃王。
己本,罢宰执兼神霄、玉清、万寿宫使。
诏用祖宗故事,择武臣得军心者为同知、佥书枢密院,边将有威望者为三衙。
以金人讲和,诏:“官民昔尝附金而复归本朝者,各还其乡国。”
李纲言:“澶渊之役,虽与辽人盟约,及其退也,犹遣重兵护送之,盖恐其无
所忌惮,肆行掳掠故也。金人之去三日矣,初谓其以船筏渡河,今系桥济师,一日
而毕。盍遣大兵用澶渊故事护送之!”帝可其请。于是分遣将士,以卒万馀数道并
进,且戒诸将度便利,可击即击之。将士受命,踊跃以行。而宰相咎纲尽遣城下兵
追敌,恐仓卒无措,急征诸将。已追及金人于邢、赵间,遽得还师之命,无不扼腕。
比纲力争复追,而将士解体矣。
庚戌,李邦彦罢。以张邦昌为太宰兼门下侍郎,吴敏为少宰兼中书侍郎,李纲
知枢密院事,耿南仲为尚书左丞,李为尚书右丞。
辛亥,诏:“监察御史言事,如祖宗法。”
宇文粹中罢知江宁府。
癸丑,种师道罢为中太一宫使。
中丞许翰言师道名将,沈毅有谋,不可使解兵柄。帝谓其老,难用,翰曰:
“ 秦始皇 (《续资治通鉴》人物)老王翦而用李信,兵辱于楚,汉宣帝老赵充国而卒能成金城之功。自吕望
以来,以老将收功者,难一二数。师道智力未衰,虽老,可用也。”帝不纳。翰又
言:“金人此去,存亡所系,当令一大创,使失利去,则中原可保,四夷可服。不
然,将来再举,必有不救之患。宜遣师道邀击之。”帝亦不听。
始,帝使翰见师道,师道不语,翰曰:“国家有急诏,许来访所疑,公勿以书
生之故不肯言。”师道乃曰:“我众彼寡,但分兵结营,控守要地,使彼粮道不通,
坐以持久,可破也。”翰深服之。
癸丑,泽州言金宗翰兵次高平。
初,宗翰闻宗望议和,亦遣人来索赂,宰相以勤王兵大至,拘其使而不与。宗
翰怒,乃分兵破忻、代,折可求以麟府兵,刘光世以~延兵援河东,皆为所败,遂
围太原,月馀不能下。适平阳义军叛去,攻破威胜军,遂引金人入南北关,破隆德
府,知府张确、通判赵伯臻、司录张彦y死之。确,州宜禄人。初,道君即位,
应诏上书言十事,乞诛大奸,退小人,进贤能,开禁锢,起老成,擢忠鲠,息边事,
修文德,广言路,容直谏。及守隆德,闻金人南下,表言:“河东天下根本,无河
东,岂特秦不可守,汴亦不可都矣。若得秦兵十万人,犹足以抗敌。”书累上,不
报。金兵至,确乘城固守。金人知城中无备,谕使降,确曰:“确守土臣,当以死
报国,头可断,腰不可屈也!”乃战而死。
金人次高平,举朝震惧。命统制官郝怀将兵一万屯河阳,扼太行、琅车之险,
以种师道为河北宣抚使,驻滑州,以姚古为制置使,总兵援太原,以种师中为制置
副使,援中山、河间诸郡。
赠右正言陈为右谏议大夫。
甲寅,侍御史孙觌言:“蔡京四任宰相,前后二十年,挟继志述事之名,建蠹
国害民之政,祖宗法度,废移几尽。托丰亨豫大之说,倡穷奢极侈之风,而公私蓄
积,扫荡无馀。立御笔之限以阴坏封驳之法,置曲学之科以杜塞谏争之路。汲引群
小,充满要涂,禁锢忠良,悉为朋党。闺门混浊,父子喧争。厮役官为横行,媵妾
封为大国。欺君罔上,挟数任情。书传所记老奸巨恶,未有如京比者。上皇屡因人
言,灼见奸状,凡四罢免,而凶焰益肆,复出为恶。怨气充塞,上干阴阳;人心携
离,上下解体。于是敌人乘虚鼓行,如蹈无人之境。陛下赫然威断,贬斥王黼等,
大正典刑,如京之恶,岂可独贷!”又言:“方王师之伐北也,童贯、蔡攸为宣抚,
提数十万之师,挫于残辽;淹留弥岁,卒买空城,乃以恢定故疆,冒受非常之宠。
萧后纳款,其使韩P见贯、攸于军中卑辞祈哀,欲损岁币以复旧好,此安危之机也;
乃叱P使去,P大呼于庭,告以必败。今数州之地,悉非我有,而国用民力,从而
竭矣。迨金人结好,则又招纳叛亡,反复卖国,造怨结祸,使敌人因以藉口。前年
秋,贯以重兵屯太原,欲取云中之地,卒无尺寸功。去年冬,贯复出太原,金人入
塞,贯实促之。攸见边报警急,贯遁逃以还,漫不经意,玩兵纵敌,以至于此。迨
敌人长驱,震惊都邑,贯、攸一旦携金帛尽室远去,曾无同国休戚之意。贯、攸之
罪,上通于天。愿陛下早正典刑,以为乱臣贼子之戒!”诏:“责授京守秘书监、
分司南京,致仕,河南府居住;贯左卫上将军,致仕,池州居住;攸太中大夫、提
举亳州朋道宫。”
丙辰,有二流星,一出张宿入浊没,一出北河入轸。
辛酉,梁方平坐弃河津伏诛。
门下侍郎王孝迪罢。
命给事中王云等使金。
乙丑,御殿,复膳。
丙寅,下哀痛之诏于陕西、河东。
章贯等从道君南幸,闻都城受围,乃止东南邮传及勤王之师。道路籍籍,言贯
等为变,朝廷议遣聂昌为发运使,往图之。李纲曰:“使昌所图果成,震惊太上,
此忧在陛下。万一不果,是数人者,挟太上于东南,求剑南一道,陛下将何以处之?
莫若罢昌之行,请于太上,去此数人,自可不劳而定。”帝从之。
是月,海滨王家奴诬其主欲亡去,金主命诛其首恶,馀悉杖之。
三月,丁卯朔,遣徽猷阁待制宋焕奉表道君皇帝行宫。
诏侍从言事。
诏:“非三省、枢密使所奉旨,诸司不许奉行。”
罢川路岁所遣使。
戊辰,李罢为鸿庆宫使。
己巳,张邦昌罢为中太一宫使。
以徐处仁为太宰兼门下侍郎,唐恪为中书侍郎,翰林学士何为尚书右丞,御史
中丞许翰同知枢密院事。
帝尝问处仁割三镇是否,处仁言不当弃,与吴敏议合。敏荐处仁可相,遂拜太
宰。
时进见者多论宣和间事,恪言于帝曰:“革弊当以渐,宜择今日之所急者先之。
而言者不顾大体,至毛举前事以快一时之愤,岂不伤太上之心哉!京、攸、贯、黼
之徒,既从窜斥,姑可已矣。它日边事既定,然后白太上,请下一诏,与天下共弃
之,谁曰不可!”帝曰:“卿论甚善,为朕作诏书,以此意布告在位。”
庚午,佥书枢密院事宇文虚中罢,知青州,以言者劾其议和之罪也。
癸酉,命赵野为道君皇帝行宫奉迎使。
丙子,改撷景园为宁德宫。
录司马光后。
壬午,诏曰:“朕承道君皇帝付托之重,十有四日,金人之师已及都城。大臣
建言捐金帛,割土地,可以纾祸。赖宗社之灵,守备弗缺,久乃退师。而金人要盟,
终弗可保。今肃王渡河北去未还,宗翰深入南破隆德,未至三镇,先败元约,及所
过残破州县,杀掠士女。朕夙夜追咎,何痛如之!已诏元主和议李邦彦,奉使许地
李、李、郑望之,悉行罢黜,又诏种师道、姚古、种师中往援三镇。朕唯祖宗
之地,尺寸不可与人,且保塞陵寝所在,誓当固守,不忍陷三镇二十州之民,以偷
顷刻之安。与民同心,永保疆土,播告中外,使知朕意,仍札与三镇帅臣。”
种师中以兵渡河,上言:“宗翰在泽州,臣欲由邢、相间捷出上党,捣其不意,
当可以逞。”朝廷疑不用。
宗望攻中山、河间,两镇皆固守不下。师中因进兵以逼之,宗望遂北还。
癸未,遣李纲迎道君皇帝于南京,以徐处仁为礼仪使。
时用事者言道君将复辟于镇江,人情危骇。既而太上皇后先还,或谓后将由端
门入直禁中,内侍辈颇劝帝严备,帝不从。既而道君还至南京,以书问改革政事之
故,且召吴敏、李纲。或虑道君意不可测,纲曰:“此无它,不过谷知朝廷事耳。”
纲诣行宫,具道:“皇帝圣孝思慕,请陛下早还京师。”道君询近日都城攻围守御
次序,具以实对。道君曰:“敌退,师方在河,何不邀击?”纲曰:“以肃邸在敌
营故。”道君曰:“为宗社计,岂复论此!”因及行宫止递角等事,纲曰:“当时
恐金人知行宫所在,非有它也。”因言:“皇帝每得诘问之诏,辄忧惧不食。臣窃
譬之,家长出而强寇至,子弟之任家事者,不得不从宜措置。长者但当以其能保田
园大计而慰劳之,苟诛及细故,则为子弟者何所逃其责邪!皇帝传位之初,适当强
敌来侵,不得不小有变更。陛下回銮,臣谓宜有以大慰皇帝之心,勿问细故可也。”
道君感悟,出玉带、金鱼、象简赐纲,且曰:“卿捍守宗社有大功,若能调和父子
间,使无疑阻,当遂垂名青史。”纲还,具言道君意,帝始释然。
金使尼楚赫围太原,宗翰还西京。宗望罢常胜军,给还燕人田业,命将士分屯
安肃、雄、霸、广信之境。
乙酉,迎道君皇帝于宜春苑,太后入居宁德宫。
丙戌,知中山府詹度为资政殿大学士,知太原府张孝纯、知河间府陈遘并为资
政殿学士,知泽州高世由直龙图阁,赏城守之劳也。
丁亥,朝于宁德宫。诏:“扈从行宫官吏,候还京日,优加赏典;除有罪之人,
迫于公议已行遣外,馀令台谏勿复用前事纠言。”
庚寅,姚古复隆德府;辛卯,复威胜军。
壬辰,有流星出紫微垣。
甲午,以户部侍郎钱盖为陕西制置使。
监察御史胡舜陟言:“陛下践阼之初,放p矣谔锢铮天下称颂。然典刑未正,
士论籍籍。”诏:“野仓霉隳希籍没其财产。”
命陈东初品官,赐同进士出身。东辞不拜而归。
乙未,诏:“金归朝官民,未发遣者止之。”
左司谏陈公辅奏乞窜逐蔡京以慰天下公议。制:“京责授崇信军节度副使,德
安府安置;子攸前去省侍。”
夏,四月,戊戌,夏人破镇威城,摄知城事p昭阖门死之。昭,府谷人也。
初,金宗翰遣使夏国,许割天德、云内、金肃、河清四军及武州等八馆之地,
约攻麟州,以牵河东之势。夏人遂渡河,取四军八馆之地,因攻镇威城。昭力战而
败,乃尽杀其妻子,纳尸井中,复帅士搏战死,城遂破。既而金将希尹以数万骑阳
为出猎,奄至天德,逼逐夏人,悉夺有其地。夏人请和。金人执其使。
己亥,道君皇帝至自南京,帝迎于都门。
道君将至,宰执进迎奉仪注。耿南仲议欲屏道君左右,车驾乃进。李纲言:
“天下之理,诚与疑、明与暗而已。自诚明推之,可至于尧、舜;自疑暗推之,其
患有不可胜言者。耿南仲不以尧、舜之道辅陛下,乃暗而多疑。”南仲怫然曰:
“臣适见左司谏陈公辅,乃为李纲结士民伏阙者,乞下御史置对。”帝愕然。纲曰:
“臣与南仲所论,国事也,南仲乃为此言!愿以公辅事下吏。”因求去,帝不允。
壬寅,朝于龙德宫。
癸卯,立长子谌为皇太子。
以耿南仲为门下侍郎。
乙巳,置《春秋》博士。
戊申,置详议司于尚书省,讨论祖宗法度。
己酉,乾龙节,群臣上寿于紫宸殿。
庚戌,门下侍郎赵野罢。
壬子,知应天府杜充改知隆德府。
金宗望遣贾霆、冉企弓与王俅俱来。时俅至中山望都县,追及肃王。宗望以三
镇未下,复令王回,故遣霆等来议。
癸丑,诏开经筵。
封太师、沂国公郑绅为乐平郡王。
御史中丞陈过庭言:“蔡京、王黼、童贯,造为乱阶,均犯大恶,然窜殛之刑,
独加于黼,而京、贯止于善地安置,罪同罚异。”乃诏:“京移衡州安置;贯责授
昭化军节度副使,郴州安置。”
臣僚又言:“p腋缸樱皆衡州一处安置,典刑未正。”诏:“乙粕刂蓊抗埽
子汝贤、侄汝楫等并各州居住。”
令吏部稽考庶官,凡由杨戬、李彦之公田,王黼、p抑应奉,童贯西北之师,
孟昌龄河防之役,夔、蜀、湖南之开疆,关陕、河东之改币,及近习所引,献颂可
采,特赴殿试之流,所得爵赏悉夺之。
甲寅,种师道加太慰、同知枢密院事、河北、河东路宣抚使。
乙卯,诏:“自今假日特坐,百司毋得休务。”
丙辰,诏:“有告奸人妄言金人复至以恐动居民者,赏之。”
己未,复以诗赋取士,禁用《庄》、《老》及 王安石 (《续资治通鉴》人物)《字说》。
户部尚书梅执礼、礼部侍郎邵溥、中丞吕好问、中书舍人胡安国合奏:“享
言动可以师法,器识可以任大,乞擢用之。”不报。
壬戌,诏:“亲擢台谏官,宰执勿得荐举,著为令。”
追政和以来道官、处士、先生封赠奏补等敕书。
癸亥,诏:“蔡京、童贯、p摇⒉特等,久稽典宪,众议不容。京可移韶州,
贯移英州,乙蒲州,攸责授节度副使、永州安置,易铀锓炙秃南。”
甲子,令在京监察御史、在外监司、郡守及路分钤辖已上,举曾经边任或有武
勇、可以统众出战者,人二员。
东兵正将古沆与金人战于交城县,死之。
乙丑,诏:“三衙并诸路帅司,各举谙练边事、智勇过人,并豪俊奇杰、众所
推服、堪充统制将领者,各五名。”
五月,丙寅朔,朝于龙德宫,令提举官日具太上皇帝起居平安以闻。
丁卯,诏天下:“有能以财谷佐军者,有司以名闻,推恩有差。”
戊辰,国子祭酒杨时上言:“蔡京用事二十年,以继述神宗为名,实挟王安石
以图身利,故推尊安石,加以王爵,配享 孔子 (《续资治通鉴》人物)庙庭。今日之祸,实安石有以启之。
安石挟管、商之术,饰六艺以文奸言,变乱祖宗法度。当时司马光已言其为害当见
于数十年之后,今日之事,若合符契。其著为邪说,以涂学者耳目而败坏其心术者,
不可缕数。姑即一二事明之:昔神宗尝称美汉文不作露台,安石乃言:‘陛下若能
以尧、舜之道治天下,虽竭天下以自奉不为过。’曾不知尧、舜茅茨、土阶,则竭
天下以自奉者,必非尧、舜之道。其后王黼、p乙杂Ψ罨ㄊ竭天下之力,实安石
自奉之说启之也。其释《凫p》之末章,则谓‘以道守成者,役使群众,泰而不为
骄;宰制万物,费而不为侈。’《诗》之所言,正谓能持盈,则神祗祖考安乐之而
无后艰耳,安石独倡为此说,以启人主之侈心。后蔡京辈遂轻费妄用,以侈靡为事。
安石邪说之害如此,伏望追夺王爵,毁去配享之像,使邪说淫词不为学者之惑。”
疏奏,诏罢安石配享,降居从祀之列。
时诸生习用王氏之学以取科第,忽闻时言,目为邪说,群论籍籍。于是中丞陈
过庭、谏议大夫冯噬鲜柃时,乃罢时祭酒,诏改给事中。时力辞,遂以徽猷阁待
制致仕。时居九十日,凡所论列,皆切于世道,而其大者,则辟王氏,排和议,论
三镇不可弃云。
辛未,监察御史余应求,坐言事迎合大臣罢,知卫州。
甲戌,曲赦河北路。
丁丑,制置副使种师中,与金人战于榆次县,死之。
时太原围不解,诏师中由井陉与姚古掎角。师中进次平定军,乘胜复寿阳、榆
次等县,留屯真定。宗翰之还西京也,留兵分就畜牧,觇者以为将北走,告于朝。
许翰信之,数遣使趣师中出战,责以逗挠。师中叹曰:“逗挠,兵家大戮也。吾结
发从军,今老矣,忍受此为罪乎!”即日办严,约姚古及张灏俱进,而辎重赏犒之
物皆不暇从行。师中抵寿阳之石坑,为金将完颜和尼所袭,五战三胜,回趋榆次,
至杀熊岭,去太原百里。姚古将兵至威胜,统制焦安节妄传宗翰将至,故古与灏皆
失期不会。师中兵饥甚,敌知之,悉众攻右军,右军溃,而前军亦奔。师中独以麾
下死战,自卯至巳,士卒发神臂弓射退金人,而赏赉不及,皆愤怨散去,所留才百
人。师中身被四创,力疾斗死。师中老成持重,为时名将。既死,诸军无不夺气。
金乘胜进兵迎古,遇于盘陀,古兵溃,退保隆德。事闻,赠师中少师。
己卯,开府仪同三司高俅卒,诏追削其官。
辛巳,损太官日进膳。
甲申,罢详议司。
壬辰,诏天下举习武艺兵书者。
乙未,诏姚古援太原。
六月,丙申朔,以道君皇帝还朝,御紫宸殿,受群臣朝贺。
高丽国王王楷称O于金。
诏谏官极论得失。右正言崔]上疏曰:“诏书令谏臣直论得失以求实是。臣
以为数十年来,王公卿相,皆自蔡京出,要使一门生死则一门生用,一故吏逐则一
故吏来,更持政柄,无一人立异,无一人害己者,此京之本谋也,安得实是之言闻
于陛下哉!而谏议大夫冯式上章曰:“士无异论,太学之盛也。’噬懈椅此奸
言乎!王安石除异己之人,著《三经》之说以取士,天下靡然雷同,陵夷至于大乱,
此无异论之效也。京又以学校之法驭士人,如军法之驭卒伍,一有异论,累及学官,
若 苏轼 (《续资治通鉴》人物)、黄庭坚之文,范镇、沈括之杂说,悉以严刑重赏禁其收藏,其苛锢多士,
亦已密矣,而视桃晕太学之盛,欺罔不已甚乎!章、蔡京,倡为绍述之论以欺
人主。绍述一道德而天下一于谄佞,绍述同风俗而天下同于欺罔,绍述理财而公私
谒,绍述造士而人材衰,绍述开边而塞尘及阙矣。元符应诏上书者数千人,京遣腹
心考定之,同己为正,异己为邪;视刖┩者也,故列于正。京之术破坏天下已极,
尚忍使其馀蠹再破坏邪!京奸邪之计,大类王莽,而朋党之众,则又过之。愿斩之
以谢天下!”初,]以上书邪等屏去十馀载,及帝即位,起为右正言。至是极论
时政,忽得挛疾,不能行,固求去,乃予祠,命下而卒。
戊戌,令中外举文武官才堪将帅者。
以知枢密院事李纲为河北、河东路宣抚使,援太原。
京师自金兵退,上下恬然,置边事于不问。纲独以为忧,上备边御敌八策,不
见听用,每有议,复为耿南仲等所沮。及姚古、种师中败溃,种师道以病丐归,南
仲等请弃三镇,纲言不可。乃以纲为宣抚使,刘k副之,以代师道;又以解潜为制
置副使,以代姚古。纲言:“臣书生,实不知兵,在围城中,不得已为陛下料理兵
事。今使为大帅,恐误国事。”因拜辞,不许。退而移疾,坚乞致仕,章十馀上,
亦不允。台谏言纲不可去朝廷,帝以其为大臣游说,斥之。或谓纲曰:“公知所以
遣行之意乎?此非为边事,欲缘此以去公,则都人无辞耳。公不起,上怒且不测,
奈何?”许翰复书“杜邮”二字以遗纲。纲不得已受命,帝手书《裴度传》以赐之。
纲言寇攘外患可除,小人在朝难去,因书裴度论元稹、魏洪简章疏以进。时宣抚司
兵仅万二千人,纲请银绢钱各百万,仅得二十万。庶事皆未集,纲乞展行期,御批
以为迁延拒命,趣召数四。纲入对,帝曰:“卿为朕巡边,便可还朝。”纲曰:
“臣之行,无复还理。臣以愚直不容于朝,使既行之后,无有沮难,则进而死敌,
臣之愿也。万一朝廷执议不坚,臣自度不能有为,即当求去。陛下宜察臣孤忠,以
全君臣之义。”帝为感动。陛辞,又为帝道唐恪、聂昌之奸,任之必误国,言甚激
切。
太白犯岁星。
壬寅,诏:“今日政令,唯尊奉上皇诏书,修复祖宗故事。群臣庶士,亦当讲
孔、孟之正道,察王安石旧说之不当者,羽翼朕志,以济中兴。”
癸卯,以镇西军承宣使王禀为建武军节度使,录坚守太原之功也。
甲辰,佥书枢密院事路允迪,罢为醴泉观使。
乙巳,左司谏陈公辅,责监合州酒务。
公辅居职敢言,耿南仲指为李纲之党。公辅因自列,且辞位,复言:“李纲书
生,不知军旅,遣援太原,乃为大臣所陷,后必败。”时宰益怒,故有是责。
庚戌,金宗望献所获三象。
壬子,天狗坠地,有声如雷。
丙辰,太白、荧惑、岁、镇四星聚于张。
庚申,金以宗望为右副元帅,将士迁赏有差。
辛酉,熙河都统制焦安节坐不法,李纲斩之。
壬戌,姚古坐拥兵逗留,贬为节度副使,安置广州。
是夕,彗出紫徽垣,长数丈,北拂帝座,扫文昌。大臣有谓此乃金人将衰,非
中国之忧者;提举醴泉观谭世蓿面奏垂象可畏,当修德以应天,不宜惑其谀说。
诏除民间疾苦十七事。
金遣知制诰韩P使高丽,责誓表,高丽人对曰:“小国事辽、宋二百年,无誓
表,未尝失O臣礼。今事大国,当与事辽、宋同礼,而屡盟长乱,圣人所不与,必
不敢用誓表。”P曰:“贵国必欲用古礼,古者帝王巡狩,诸侯朝于方岳。今天子
方事西狩,则贵国当从朝会矣。”高丽人不能对,乃曰:“徐议之。”P曰:“誓
表、朝会,一言决耳。”于是高丽乃进誓表如约。P还,贝勒宗干大悦,曰:“非
卿谁能办此!”因谓执事者曰:“自今出疆之使,皆宜择之。”